【关周】阿司匹林(七)

*大关周,民国AU,he
*默认宇楠啊,这个我平时不咋写,但还是标注上比较好吧,另外本文后面像韩大佬啊叶方舟啊赵茜啊这些角色都会出现。
*关于周巡人设这一点,倒也不是像给我自己找理由啦,可能我词不达意是一方面,只想稍微解释一下我这次写的是养成...所以给孩子一点成长时间吧,不然要大关何用(。






民国十八年,国民党内部混战打响。8月上旬,在蒋的操控下,将封建王朝最后一位帝王溥仪赶出去的冯玉祥,竟在北平已无立足之地,准备秘密赶回山西与阎锡山会和,起军反蒋。与此同时,红四军主力向赣南进军,建立了革命根据地。中国共产党肯定了毛关于红军的行动策略的主张,首次提出了群众路线的概念,无产阶级逐渐站稳脚跟。

此时北平东交民巷关家,私立长丰医院的办公室里头有个穿着白大褂的青年,清瘦高挑,眉宇间透着凌厉。他正叼着烟抖着腿,一副下一秒就要跟人打一架的样子,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像个大夫。
“诶,大少爷!”
喊声由远至近,中间夹带了些急促的脚步声,片刻后终于辗转出现在门后头。他眉间皱紧,手里拎着一只皮鞋,转过身来之后嘴里的称呼从大少爷改成了二少爷,声音也低了下去。
“哎,您别发火啊。”童管家喘着粗气说道。
“内小子什么意思,他以为他那是跟谁说话呢!”
“......”
“从今天一大早我这就压着火的伺候着,又叫起床又张罗早饭的,还想干啥,什么他妈的叫‘你为什么出去了不告诉我’,老子出去为什么要告诉他啊!”
“小少爷也是担心您,现在外头太乱了...”
“当我傻是不是,关心有梗着脖子说话的吗,跟我欠他钱似的,他平时这样我哥不揍他?”
“确实也会训斥...”
被称作二少爷的人赞同的拍了拍桌子。
“但不会扔鞋...”童管家接着说道,同时弯下腰去,将手里一直拎着的那只大号左脚的皮鞋送到了关宏宇的脚边。
关宏宇哼哼着,迅速把脚塞进鞋里,一个使劲踩弯了鞋后帮,又抬起脚来鼓捣了好半天这才穿进去。
“妈的,我以为我已经够混了,他关宏峰可以的,培养出一个更混的。”他气不打一出来的念叨起来,随手将烟头扔到地上,用刚穿好鞋的左脚跺在上头,“不过这倒是以后可以去跟我打仗去。”
“诶呦,我的二少爷,可别跟大少爷提这事儿。”童管家心疼他的地板,倒了杯水递给关宏宇,然后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他让开,同时赶快捡起烟头来扔进垃圾桶,“小少爷今年十八了,已经耽误了半年的学业,大少爷琢磨着今年让他好好复习功课,明年读大学呢。”
“噗...”医生模样的关宏宇刚入口的龙井喷出来一半,下巴上沾了好几根茶叶,“就就就就他!?他再把人家学校拆喽!诶我哥能不能不要老是琢磨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啊。”他用一脸读到天方夜谭的表情摇了摇头。

周巡似乎是和关宏宇八字不合,但其实明明关宏宇的八字跟关宏峰是一样的。同时关宏宇那边的感受也差不多,但他难就难在披着一张关宏峰的皮,堵得他无处发作。

周巡昨天一夜没睡,刚刚眯着没半个时辰就叫关宏宇三下大力砸门惊得从床上蹿了起来,先前的精神紧张和奔波才散去了没一会儿便重新汇聚在脑子里,这叫周巡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没稳住又栽了下去。身体在几秒的功夫里面再次清醒过来,这让他觉得自己脑袋充血,太阳穴砰砰直跳,头疼的快要炸了。
与此同时伴随着门外的一声大喝,“起床!”
这样看来,就很容易理解周巡在早饭桌上对所有靠近自己身体五米以内的生物爆发坏脾气的原因了,但是关宏宇并不知道,周巡也并不知道那是关宏宇。
坐在主座上的关宏宇鼻子插大葱的装了五分钟一家之主,终于在一句‘怎么起这么晚?’之后把周巡的火扇忽起来了。

“你管呢?”
轻飘飘的一句,连脸都没转过来,关宏宇是在童管家的眼神示意下才把他悬在主座上的屁股压了下去。
“昨天睡得晚啊?上哪儿疯去了。”关宏宇在桌子底下翘起二郎腿来。
“同学家。”
“谁啊?”
“说了你也不认识。”
关宏宇开始晃悠,不耐烦已经脚趾一路飙升到了胸口。
“我告诉你啊,最近不许出去。”
“凭什么啊?”周巡这才抬起头来,将碗往桌上一撂,磕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动静。
童管家心里跟着咯噔一下。
“我说不行就不行。”
果然,不耐烦已经在这四个字里蹿上了关宏宇的脑袋并且冒了烟儿。他也将碗扔下,全身懒散的靠近椅子,要不是关宏峰平日常穿的那身黑色长衫在帮忙,他可能这脚就要上桌子了。他脸上挂出些不屑又轻蔑的笑意,眯缝着眼睛晃悠着脑袋说道。
周巡不甘示弱的噌得一下站起来,椅子在他的动作下往后蹭出去老远,在地板上发出滋啦的尖叫声。关宏宇哪儿可能被这种动静吓到,他反而觉得有趣,眼睛都没多眨一下,仍然保持着原先的动作盯着周巡,这倒是和关宏峰一贯的反应差不多。
于是在接下来的十分钟里,关府便上演了来而不往非礼也的争吵,终于在周巡夺门而出之后,关宏宇的皮鞋紧擦着周巡的影子被扔了出来。

“他人呢现在?”
此时关宏宇已经基本冷静下来,坐在关宏峰的办公室里头黑着脸。
“出门了,我派人后面跟着呢,您放心吧。”
“我放心,我他娘的有啥不放心的。”关宏宇说道,他是看出来了,二十五年过去了,原来他朝夕相处的亲哥他妈是个护犊子,这死孩子万一在他手里又什么闪失,关宏峰回来怕是要灭了他的。
“让他爱上哪儿上哪儿,别出事儿就行,跟紧喽。”
“明白。”

关宏宇现在确实没功夫跟小孩子置气,他交代好这些事后便匆忙乔装出门,在一切关宏峰可能会出现的地方晃悠,好寻找时机将身份换回来。他注意到街上的行人减少,同时穿着国民党军装的人数与之前相比成倍增加,时不常就有一些小规模的交战,这都是大战在即的征兆,于是他一刻不敢松懈,一面提防会有人认出他来,一面又要时刻注意国民党的动向。他在街上没日没夜的转悠了两天,终于在他常去的一家餐馆附近见到了关宏峰和高亚楠。
虽然他们身后不远处跟着一个小队的士兵,但他们俩看起来神色淡然,还有说有笑的样子,这是好现象,说明现在情况一切稳定正常,关宏峰也没有暴露。
关宏宇刚放下心来,定睛一看发现高亚楠正挽着关宏峰的胳膊,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认真看着关宏峰说话,看起来比在他身边的时候乖巧了太多。关宏峰穿着军装,带着一副墨镜,高亚楠则是一身小洋裙,踩着一双白色的高跟鞋,好一副英雄配美人的景象。

关宏宇不生气,他只不过是觉得牙根痒痒,眼睛也不大舒服,所以才翻了个白眼。
他不生气。

碍于有人跟着,关宏宇不敢贸然靠近,只好在那家餐馆的街对面冒个头。没过一会儿,他便看到关宏峰餐馆里头走出来,溜达了两步走到街边,掏出烟盒拿出火,看上去是出来抽烟的。
关宏峰慢慢悠悠的抽完了第一颗,然后紧接着又点了第二颗。
还没吸两口,高亚楠从店里裙摆飞扬的跑出来,一把抱住了关宏峰的胳膊,表情看上去是在撒娇,让人觉得那是在埋怨自己的男人怎么还不进去陪她。
于是关宏宇头皮发麻的看到关宏峰当街露出了一个称得上是宠溺的笑容,把那颗还很完整的烟扔到地上,踩了一脚,然后顺着高亚楠的轻巧的拉拽,一同踏回餐厅,临进去的时候他还招呼了一路跟着他的那些小兵,像是叫他们也进去吃饭。
关宏宇心领神会的探出身来,左右看了一下四周没什么可疑的人,三两步走上前去,假装系鞋带,弯腰拿走了刚才关宏峰扔下的那根烟。手指那么细的烟条捏在手心,关宏宇一路赶回家才敢拿出来看,剪开最外面的那层纸,里面果然藏着一张纸条,展开后便看到那上面关宏峰的笔迹写道:
‘明日晚,十点,铁狮子胡同。’

关宏宇在约定好的地方从晚上十点等到了将近十一点半。
他藏在一个普通老百姓人家平时装蔬菜的竹筐里头,窝的浑身发麻。十点刚过一点儿的时候,南城那边传来了交战的声音,正当他担心关宏峰情况的时候,终于隐约听到了一些动静。
关宏宇的视力同关宏峰比起来较差,尤其是到晚上,但他的嗅觉和听觉十分灵敏。他窝在那个破筐里头什么都看不清,但胡同里十五米以外脚步声他却能辨别的一清二楚,同时他还在湿热空气中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儿,这让他全身紧绷起来,手悄无声息的摸上了腰间的手枪。
那个脚步声听起来还算得上稳健,但十步之内就会出现些凌乱的倒步。他离关宏宇越来越近,血腥味也越来越浓,终于在还有三米左右的距离处停下。

——嗒嗒嗒,他欠起右脚,皮鞋尖在青石板路上扣了三下。

“哥?”关宏宇收到暗号后把自己从那个破筐里头解救出来,他呸了两口嘴里的烂菜味儿,连忙问道,“你受伤了?”
那个血腥味的源头就是关宏峰,他的身上有多处血迹,已经把军装染的不成样子。他的右手正紧紧捂着左边大臂,手指缝里渗出血来。伤口的疼痛一波一波的摧残着他的意志力,他皱紧眉头,额头上渗出许多汗来,但尽管如此,他站得依然很直。
“怎么留了这么多血啊!”关宏宇被他这个模样吓了一跳,连声音都尖起来,关宏峰摇了摇头,嘘声说道,“你小点声儿。”
关宏宇缩了缩脖子,将声音压了下来,“你怎么搞的,什么情况啊?”
“我跟冯的队伍打起来了。”
“啊?”
“南京那边秘密派人过来的,协助你的独立团造反,我为了不让他们起疑心只好带兵参战了,你的身份是安全的,放心吧。”
“那亚楠呢!你不是说她被冯胖子控制了吗!”
“南京的人已经把她救出来了,只要关副团长这个身份在,南京就会保障她的安全,你放心吧,嗯......”
关宏峰闷哼一声,整个人突然斜着往胡同的墙边倒去,关宏宇吓了一跳赶快上前去扶,让他靠着石墙坐下。关宏宇这才看清关宏峰的脸,已经完全褪去了假扮他时脸上的脾气和放松,又恢复成了那个冷静严肃的模样。
“我没事儿。”
还没等关宏宇问,他便主动说道,这叫关宏宇皱起眉来,说,“都这样了您就别逞能了行不行大少爷,你这怎么弄的啊?”
“交战的时候我带队突围,跑散了,子弹擦了一下,然后我就赶过来了。”
“故意的?”关宏宇挑起眉毛。
关宏峰有些无奈的轻笑一下,些微抬抬胳膊,“跑散是,这个不是。”
“那你怎么浑身都是血啊?”
关宏峰轻描淡写的撇过头去,说,“别人的。”
“哎,你这种空有理论没有实战经验的人啊,以后还是老实呆家里吧,别瞎出来溜达,战场跟你那一片手术台不一样,在前面还是靠些运气的。”
听到关宏宇提到家,这叫关宏峰愣了愣,随即抬眼问道,“家里没事儿吧?周巡在家吗?”
“我告诉你关宏峰,你别跟我提你那个小兔崽子。”关宏宇伸出一根手指来指着关宏峰,跟个就差一个火星子就要炸的炸药包一样,要不是关宏峰瞪着他,他能喊的三条街以外都能听见,“得得,这个以后有时间再细说,他这几天白天都不知道上哪儿野去了,不过童叔好像都派人跟着的,你回去自己问他吧。”
“他受了什么伤没?”
“没有吧,至少我没看见。”
关宏宇撇了一眼关宏峰,见他神色凝重,这让他暂且压下了自己的那部分情绪,问道,“咋,这小孩有问题啊?”
关宏峰没说话,靠在石墙上,一条腿蜷在胸口,一条腿长长的伸展出去,他的胳膊还在流血,但他的心思明显已经不在这上面了。
“哥?”关宏宇试探的小声喊道,“怎么了啊?”
关宏峰最终短促的叹了口气,“没什么,你快走吧,咱俩把衣服换了。”
关宏宇疑惑了看了他一会儿,终于还是没多问,仰起脖子来开始解卡在他喉咙上的扣子。

“南京来了两个军官,都是黄埔的,一个二期一个三期,你都认识。”关宏峰一边解释情况,一边艰难的开始脱军装外套,露出里面的浅色衬衣,这一看更是触目惊心,整个左边的袖子已经看不出衣服原来的颜色了。
关宏宇被那味道呛的皱起眉来,“嚯,那你没露馅啊?”
“没有。”关宏峰摇头,“这边我就不跟你多交代什么了,你记住,你的任务是要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确保冯能够安全的回到山西。”
“明白,放虎归山,让他们窝里斗呗。”
“对。”
关宏峰倚着墙站起来,把那一身已经不成样子的军装扔给关宏宇,然后接过长衫。
关宏宇嫌弃的撇嘴,表情十分夸张,“诶我天这味儿啊...”
“忍着点儿吧,我是在菜市口那边跑散的,你往北边走去找队伍。”
“行行你别操心了,这我比你熟,你现在这样能回得去吗?”
“等走远一些我喊辆黄包车。”
“都这点儿了你上哪儿找车去!”
“行了你不用管我,快走吧。”关宏峰皱起眉开始赶人,推了一把关宏宇的后背,但有伤在身,压根也没使出什么力气。
“小心点儿。”关宏峰临走前嘱咐道。
关宏宇本已经走出两步,听到关宏峰的话扭回过头,张开嘴露出个危险的表情,他舔了舔上牙说,“他娘的,不把欺负亚楠的那些混蛋都崩了,老子就不姓关。”说罢,手枪上膛,趁着夜色迅速消失在胡同的拐角里。


关宏峰是后半夜才赶回的东交民巷。
北平的八月初是雷雨季,他和关宏宇分开后没一会儿便打起了雷,声音闷闷的,像是天上的神龙打盹一般。街上的黄包车一到晚上本就不多,一下雨就更少了,关宏峰走了很远的路都没碰到一辆。
夜色渐深,这个时候街上不是流氓混混,就是巡逻的国民党兵,关宏峰身上带伤,只能躲着他们穿胡同走。雷声轰隆了半个小时的样子,暴雨终于倾盆而下,又急又大,顷刻间便将他从里到外全部打湿,唯一一个好处就是冲走了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于是他也没有躲,就这么直截了当的走在雨里。
伤口在雨水的浸泡和冲刷下一直都在流血,有一段时间关宏峰甚至看不清前面的路,不知是眼前的雨太大,还是他的意识本就已经模糊了。等他跌跌撞撞的绕到关府后门,迈进那道门槛,似乎已经用光了他全部的力气。

在天空划过一道可以将夜晚照亮一半的闪电,关宏峰艰难的推开了自己的房间门,借着从身后透进来光,他看到了正站在自己床边的周巡,他听到了门口的动静后,如惊弓之鸟一半绷直了身体,向后退了半步。
然后那道闪电便消失了,房间里一下子暗了回来,天空此时才传来雷声,不像之前那样沉闷,那只打盹儿的龙似乎被吵醒了,发出了一声响彻天地的怒吼。
雷声掩盖住了周巡的脚步声,待到一切安静下来之后,关宏峰感觉黑暗里一双手猛地抓住了自己的两条胳膊,很用力。

“你上哪儿了!”

这个声音让关宏峰已经涣散的精神重新聚回来了一些,他眨了眨眼,这才看清了眼前的周巡,几天不见好像头发长了一些,眼睛整个瞪起来,让他能看到他眼角里面有一些血丝,估计是最近都没怎么好好睡觉,下巴上面冒出了一些胡茬,让人有一种少年在几天里已经突然长大了的幻觉。
周巡捏着关宏峰左臂的那只手碰到了他的伤口,他感觉到关宏峰一阵颤抖,缩回手来,却看到了手心里淡淡的红色。
周巡一惊,立刻去开灯,这才看到关宏峰袖子上的血迹,在黑色的布料上,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这怎么回事儿啊?你受伤了?”周巡尖声叫道。
关宏峰没有回答,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的地方,关宏峰发梢一绺一绺的支棱着,挂着水珠,脸颊、鼻梁上也都不断的有雨水滑落。他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周巡的脸看着,或许是受伤的缘故,让他卸去了严肃。眼神简单直接,又有些疲惫和无助。这是关宏峰第一次受伤,他没意识到自己的当时是个什么让人担心害怕的状态,所以也不知道当时周巡的心里到底有多难受。
他想问周巡为什么大半夜会在自己的房间里,但他没力气说话。
周巡感觉到那个人的身体虚弱而柔软的渐渐倒向自己,仅靠双手撑不住,于是他向前多跨了半步,将关宏峰接进自己的怀里。
关宏峰比他高了半头,所以他只好用力将自己的胸口挺起来让他靠紧自己,终于,关宏峰好像放弃了最后的抵抗一样,脑袋一耷拉,垂到他的肩膀上。
“关宏峰!”
周巡被这动静吓得不清,他双手从关宏峰的身体两侧穿过去,搂在他的背上,一边拍打着他的背一边喊他。关宏峰小幅度的动了动后便彻底晕了过去,失去意识之前他轻声嘟囔了句什么,却正好被外头的雷声盖住了。周巡根本来不及问,怀里那个人的重量就已经全部压过来,周巡没撑住,身体跟着重心一块向后栽了过去。

后背跟地板亲密接触的时候抓紧了关宏峰湿漉漉的衣服,让那人安全的落进了自己的怀里。

关宏峰的后脑勺贴在他的脸上,碎发糊了他一鼻梁,周巡深呼吸,潮湿的雨水的气味将关宏峰的味道冲的很淡,比那些他的旧衣服上的还要淡,就好像他的生命力也被冲走了一样,这让周巡心里很不舒服。


关宏峰不知自己晕了多久,他在一阵剧烈的疼痛里睁开了眼睛。其实那根本不能算是醒来,因为他只能模糊的看到正在给他处理伤口的童管家,还有看到他睁眼便立刻冲过来的周巡,那张脸在自己的眼前放大,他似乎正在着急的喊着些什么,但关宏峰什么都听不到。
关宏峰很想听清,他努力想要凑向他,却动弹不得,眼皮如千斤重,就这么不听使唤的阖了下来。
周巡的脸消失在黑暗里的时候,关宏峰的心里有一万个不情愿和不甘心,他痛恨着自己的无能为力,然后便再次陷入昏迷。

“童叔!您快想想办法啊!”
周巡本是双手撑在关宏峰身体两侧的床垫上,见那人再次失去意识,于是噌得一下又站起来。
“伤口我已经处理好了,但大少爷流了不少血,又淋了雨,估计是感染了,所以烧退不下去...”
童管家的声音还算得上是镇静,他的慌乱只出现在周巡把他叫醒以及语无伦次的朝他喊叫的那不到十分钟里,然后他便想起了关宏峰之前交代过他:‘如果我或者宏宇受伤了,都先保密,不要叫外人知道。’
一切都是在关宏峰可控的意料之中,除了现在已经急的满脸通红的小少爷这一个变量。

“那怎么办啊?”周巡问道,一时间他对于他自己毫无医学知识的这一点充满了挫败感。
童管家皱着眉摇摇头,“我去打盆热水来给大少爷擦擦吧,起码能舒服一些,另外麻烦您跑一趟,大少爷办公室里有阿司匹林,先得想办法把烧退了。”
“阿司匹林能退烧?”
“嗯,那是西药,北平也就是咱们家还有另外几家大医院能开,目前来讲那是效果最快的了。”
“哦好,那我马上去拿,水我也打回来,您看着他!”话还没说完,周巡就跑了出去,门咣当一声被风撞上,将暴雨挡在了外头。童管家疲惫的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看着不省人事的关宏峰,担心的叹了口气。

关宏峰这一下烧了两天两夜,期间醒了几次,也就是喝了口水的功夫便就又睡晕过去。周巡本想找家里的其他大夫来给他看,被童管家拦下了,周巡倒也没再多问,就一直守着关宏峰的床边坐着不肯走。童管家安慰他说,大少爷就是有些感染,再加上淋雨着了凉,所以才高烧不退。但实际上他们心里都明白,这样烧下去怕是要烧出大病的。

好在第三天早上,关宏峰又醒了一次,这回明显转好了很多。他看到本是摆在一进门处的长沙发不知道怎的挪到了自己床边,而周巡正耷拉着脑袋,匍匐似的趴在那上面。
没过五分钟,童管家推门进来,一抬头便看到已经微微坐起来的关宏峰,正要说话,关宏峰举起一根手指来放到了唇上,他向周巡的方向使了个眼色,然后摇了摇头。

“大少爷,您可醒了。”童管家轻手轻脚的从床的另一边走过来,嘘声说道。
“我睡了多久?”
“两天三夜,今儿个是公历8月16了。”
关宏峰点点头,立刻感觉到一阵眩晕,“辛苦您了这两天。”
童管家往沙发那头努努嘴,“小少爷才辛苦,这几天都睡的沙发,我怎么劝他他都不走。”
关宏峰的视线又转回去,那人的头发好像彻底长乱了,估计是小时候长期营养不良的缘故,发梢在清晨的阳光下面微微泛黄,关宏峰勾了勾嘴角。

“您伤口怎么样了?”
“还好,不怎么疼了,最疼的那几天都叫我睡过去了。”
童管家露出些心疼的表情,递过来一杯水,“二少爷那托人报平安回来了。”
“好。”关宏峰抿了一口,将杯子递回去,“我再睡一会儿,没什么大碍了。”
他又看了看留着口水的周巡,穿了身自己的旧运动服,一身夏季短打,皱皱巴巴的,光着脚,胳膊腿儿也都全露着,半边儿的脸颊搓在沙发垫子上变了形。
“拿个毯子,给他盖上点儿。”
“好嘞。”童管家应下,转身去柜子里拿了个夏天盖的薄毛巾被出来。关宏峰慢慢躺下去,看着童管家将毯子拉到了周巡的肩膀头,只露出来个毛茸茸的脑袋在外头。这让他忽然觉得一阵懒洋洋的困意,闭上眼睛很快便睡着了。


周巡醒来的时候关宏峰还在睡,他揉了揉眼睛清醒了两分钟,然后走上前去摸了摸关宏峰的额头。温度降下来一些,但还有些烫。周巡砸了咂嘴,穿上鞋子,没刷牙没洗脸,保持着头发炸成鸡窝的形状,去到了前院里关宏峰的办公室。他打算把关宏峰今天该吃的药拿来,他昨天去取的时候已经剩的不多了,今天还得提醒童管家补上。

周巡走的后门,刚迈进去一只脚,便听见有人说话。
“哟,童掌柜您早啊,我来找关大夫的。”
他听见童管家也跟那人打了个招呼,然后说,“对不住您,我们爷现在有点儿事儿,不知道您找他着急吗?”
那人呵呵笑了笑,语气有些为难的说,“有点急啊,家里人病了,来找关大夫开阿司匹林的。”

“阿司匹林不卖!我们自己要用!”

周巡嗖得从办公室的后边小屋里蹿出来,梗着脖子没好气的说道。一巴掌拍上药柜的那个抽屉,态度就如同他的发型一般暴躁强硬。

刘长永皱起了眉毛。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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